回到阁楼,再度坐到人偶盒前面。
没有理会天皇,拿出了另一个盒子。虽然这些盒子大同小异,但我还是知道每个盒子里面的内容。
下个星期就是桃花节,不过第二天我就会把这些盒子收好。
从带有そ字标记的三个盒子里拿出几件饰品后,在旁边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,里面放的是组合式的坛台,七块台板和支撑板都被塑料袋包裹的一丝不苟;这正是我一年前亲自包裹的。
打开包装,在扁平的门字型台板里摸索着,然后,撕开胶带,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。
那是一个金属制的圆桶,看起来就像是支撑架,只是它整体都是暗黑色。
那是步枪的枪管。
我又从另一块台板下面拿出护木,接着在其他台板下取出滑架,枪身,枪闩,消音器···
灯笼里隐藏着分解后的瞄准镜,那是外公从柏林弄来的高倍瞄准镜。
另一个附有八音盒的盒子原本是用来装着雏人偶的标志牌,就像是写着人偶身份的木制名片,只是,除此之外,这里还有一块木制枪托。
解开卷起装饰毛毯的绳子,一块鲜红色的幕布包裹着一个小盒子,里面放的是精密的枪机,还有要组装的套筒,旁边是用不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弹匣。
最后,从皇后的十二单衣里,我拿出了扳机和扳机圈,左手藏着扳机,右手藏着扳机圈。
等到所有零件都去了出来,放到一块从厨房里取出来的一次性餐桌布上,我戴上了塑胶手套,看了一眼凛留在阁楼上的米老鼠闹钟,拿起螺丝刀,将秒针归零。
Ready go!
脑海里出现了外公组装这把雷明顿M700的一系列过程,双手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,灵活地给枪身装上一系列配件。
等到完成之时,又顺手停下了正在走动的秒针,米老鼠的右手只走动了两个数字。
十二分三十秒,如果是外公看见,一定会说:“今天怎么了,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?”
也许,在心底里还是对K有一些敬畏吧。
默默看着自己的手心,不由地叹了口气。
算了,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,每次我赢的时候,外公总是会说,不要嘲笑老人家,重要的不是组装,而是打中目标。
嘴角开始扬起来。
重整心情,看着外公曾今在八分钟之内组装好的步枪。
雷明顿M700,这是外公最喜欢的枪。
这是传统的栓式步枪,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制式狙击步枪的原型。除了特种部队,警察也经常用这种枪,外公经常对我说,这是他的另一个爱人。
外公在住院前的一个月,除了当时我用的几把手枪,卖掉了家里所有的枪。
“樱,医生不允许我从事剧烈运动。如果我出院时看见家里有枪,我就会想带着威士忌出门打猎。眼不见为为好,不如乘这个机会都处理掉。”
他在说谎的时候,总是把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扭来扭去。
“没关系,等我病好了,我会买新的枪给你。”看见我有些沮丧,外公也只好这样安慰着。
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顺着僵硬的笑容流下来,不仅是外公,我也知道他离上帝不远了,担心别人会从家里收藏的枪中发现什么从而对我不利。
只是,那把M700,他留了下来,据说,这是外公从越南带回来的。
虽然带回来的并不是现在改造的面目全非的狙击步枪,她的身体里还是包含着外公当时美好的记忆。
看见我有些呆滞,外公笑了起来摇了摇头。
在回医院的那天早上,他把这把步枪拿出了枪盒,放在餐桌上。
“这把枪暂时放在你这里,不过,樱,你要答应我,只有你才可以用这把枪,万一,我是说万一,我没有出院的话,到时候,你把她拆散,丢去汉娜的废铁场,一定要记得,我不想让陌生人碰我的爱人,你要记得。”
我违背外公的指令次数屈指可数,这次算是最后一次。
在回到日本前,我把自己的那些枪全部处理掉。她们不能被带回日本,虽然这就像让我失去了手脚一般。
只是,那把雷明顿,我留了下来。
外公独特的改造方法,让这把四十多英寸的步枪可以分解为许多零件,和最近的突击步枪差不多。
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对外公这弄巧成拙的做法非常不解,但是要在把她装入行李箱,带到机场通过海关时,豁然开朗。
经过海关时,巨大的X光机让我紧张不已,他们一度想让我把背上的那把小提琴拿下来检查,让我冷汗直冒。
只是,没有人会怎么怀疑一位独自旅行且抱着小提琴哭泣的女孩吧。
我只在外公去世的那天用过这把枪,那发子弹为了吊唁外公。
从来到日本之后,她就被我放进这座用来摆放雏人偶的坛台里面,只是在女儿节和特殊的日子里被拿出来过。
她很漂亮,扳机的触感很光滑,相比像举重器一样的M1 Garand或是重到无法呼吸的M82 Barrett,她很轻,也很灵活,可以轻易打中三百米外的午餐肉罐头,即使是小罐头也是一样。
外公在2010年的1月13日去世,在去年这个时候我拿出雏人偶时,凛的眼睛里满是惊讶。
在没有人的时候,擦拭,组装,然后分解,放回雏人偶的坛台里。
“凛,只要保养合适,一把枪可以用很多年,值得信赖的伙伴需要长期相处,因为,新枪不一定是好枪。”
这把M700只更换过一次枪管和一些小零件,陪伴着外公走过了近四十年。
“你知道你喜欢的S&W M3是什么时候制造的吗?那是1914年,第一次世界大战。枪和跑车或者飞机不一样,他们的构造和以前几乎一样,并不是在每个人手上都能获得理想的效果,要把他变成武器,还是一坨铁块,完全取决于你怎么使用。”
对于这些伙伴,我从来没有疏于保养,她绝对还是能像两年前那样在三百码之外打中spam的小罐头。
这把枪才刚刚拿出来,身体上还残留着机油的味道,我一直把她的枪机放在,密封的盒子里,涂着的防锈油不能挥发。
轻轻的把脸颊贴在枪托上,用右肩固定。扳机上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碰住,而在握把上的大拇指却是用力的压紧;支撑枪身的左手手指微微分开,避免过度用力使枪身抖动。
基本上任何步枪都是这样。
紧张和放松,这是外公的方法。
当然,还有外公的咒语。
瞄准镜没有装上,我直接把照门里的准星对准那只笑的很开心的米老鼠。
God Bless You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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